叶思晨端正地坐在书桌前,听完白雪和凌冰涯的故事后久久沉默。
白雪坐在床上,抱着膝盖,将脑袋埋在臂弯里,像是变回过去那位年幼的还需要守护的女孩。她叙述时的声音那么平静,像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诉说着他人的故事。
可那终究是她的亲身经历,就连三年的美好时光都是最终悲剧的铺垫,她直到今天都没能逃离那处战场,每当记忆涌起她的心就异常刺痛。
“没想到白雪会喜欢穿裙子,感觉蛮新鲜的。”
叶思晨挠了挠后脑,试着避开容易勾起悲伤的话题。
“过去的我,会不会太过软弱?”
“怎么会呢?”
“如果我能更强,前辈也许就不会因我而死,如果我能更强,风灵也许就不会失去心武,如果我能更强,庭院也许就不会陷入危机。”
“白雪,将全部重担都揽到自己肩上,只能算是自负啊。”叶思晨劝道。
“可我是和前辈一样的S,如果我不抗下一切的话,又由谁来守护?”
“唉……”叶思晨深深叹了一口气,他能理解女孩心底想要守护的愿望,“果然还是应该对你坦白呢。”
他挽起衣袖,露出自己左手小臂上的黑色纹路,仔细观看的话甚至能发现黑色纹路正在变幻,像是一朵漆黑的彼岸花缓缓盛开。
“第二能力的副作用吗?”
“是啊,已经好几天了,恶化速度不是很快。我应该是首例吧,拥有心武却依然堕化的觉醒者。”叶思晨不由露出苦笑,他依然属于等死的状态。
就在这时,两人的终端机同时震动,传递给他们的是同一条消息,克洛诺斯已经夺取源心塔,那是位于庭院正中央的能源中枢。
“走吧,接下来就是最终决战了。”叶思晨站起来说道。
“可你的身体……”白雪没有掩饰眼神中的担忧。
“放心吧,虽然之前有想过依赖第二能力拼命,但是已经完全解放的我,不再需要发动第二能力,至少陪你打完最终战是没问题的。”
叶思晨双眼中的阴霾确实褪去了一些,心武完全解放之后的他,曾向克洛诺斯挥出一道斩击,以此来确认自己的极限所在,而后获得了某种程度的自信。
“叶思晨,能和我做一个约定吗?”
“嗯?”
“最后的战斗,我们都不可以有事,绝对要平安回来。等到事情全部结束,我想换上自己喜欢的裙子,然后,能麻烦你为我画一幅画吗?”
叶思晨见白雪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,知道她还是担心自己会乱来,于是点头说道:“好啊,我答应你,一定会实现这个约定。”
白雪似乎还不满足,伸出小拇指。叶思晨会意,和她拉钩盖章,心想她真的是少女心性。
“好了,我们出……”
叶思晨转身朝门口走去,话还没说完,后颈便遭到重击失去意识。
白雪抱住他,将他拖到床上让他躺好,为他理顺额发,凝视着他的脸庞,有些说不清心底涌现的感情。
“我知道你不在意约定,该拼死的时候你还是不会有丝毫犹豫,但是,哪怕是多一天也好,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,就当是我的任性吧。”
白雪离开房间,孤身一人奔赴最后的战场,那约定对理性的叶思晨无效,对她来说却是束缚,她向自己设置诅咒,必将赌上一切完成约定在战场平安归来。
源心塔,矗立于庭院中心的至高之塔,俯瞰庭院中央区所有高楼大厦。整座城市运转的能源全部经由源心塔提供,正可谓是庭院的心脏。
负责城市运行的重要机构以及政府组织基本都围绕源心塔而建,直至最终形成庭院的中央区,号称庭院权欲的中心。
掌握权力之人往往掌握真相,疏散中央区的精英们反而要比疏散普通民众更为简单,甚至启用紧急预案,在中央区内展开全息投影,维持一片平静安宁的景象。
“白雪姐姐。”
风灵也在临时部署的警戒线外,戴着一副红框眼镜,看到白雪后远远地对着她招手。
“真少见啊,白雪姐姐竟然会穿这样的衣服,话说衬衫是不是太大了?”
“情况如何?”白雪问道。
“源心塔内部的工作人员一共有二十一位,已经全部失联。目前特战部队全员集合完毕,将负责牵制可能出现的堕者,而王权者只能依靠白雪姐姐和叶思晨。话说叶思晨呢?他没和你在一起吗?”
“他……不太好。”白雪不知道该怎么开口,毕竟叶思晨会堕化也是因为救助风灵,“不过,和克洛诺斯的战斗,我一个人足矣。”
“他怎么了吗?”
“等到结束我再慢慢告诉你。”白雪破天荒地伸出手揉了揉风灵的脑袋,“风灵,谢谢你当初没有害怕我,主动向我搭话。”
“白雪姐姐……”
风灵感觉内心一紧,心中有一抹不好的预感挥之不去。
源心塔方圆千米内虽然号称禁区,但却并非完全封闭。
塔的周围空旷无比,空地铺满绿意盎然的青草,自四方笔直通向源心塔的浅灰色道路将草坪平均划分为四块。
白雪踩着笔直宽敞的灰色马路,嗅着绿茵草地散发的清新香气,徒步走向源心塔。
源心塔的金属外壁透着冰冷质感,微乎其微的线条分割出标准的几何体,一层薄而淡的光膜覆盖其上,令其整体在阴暗的天空下泛着莹莹微光。
在白雪到来之前,源心塔维持着往日的平静形象,但是当她踏足战场的那一刻,空气的氛围瞬间改变,堕者的咆哮声此起彼伏。
“心武解放,【神鸣】!”
银色巨斧出现在她手中,银色电弧缭绕在她周围。
源心塔此时大门洞开,昏暗的内部突然点亮数不清的红光,那是堕者的赤色眼瞳。
堕者们疯狂涌出大门,朝银发的觉醒者扑去,这是克洛诺斯给白雪的见面礼。
“一、二、三……”
白雪挥动心武,银色电弧像是利刃般切开堕者的躯体。她缓步向前,一只一只地将堕者消灭,并记录着数量。
“二十一!”
当她成功踏入源心塔内,在她身后的最后一只堕者裂成两半,正好二十一只,与源心塔内工作人员的数量恰好一致。
白雪是第一次走进源心塔,机械充满空间的每一个角落,金属的气息扑面而来,仿佛置身于钢铁工厂。
这颗支撑着庭院的心脏,就像科学不断堆积而成的物体,处处透着坚硬与冰冷。
“克洛诺斯!”
白雪大喊着敌人的名字,耳畔很快响起自己的回声。
“天罚,欢迎来到我为你准备的处刑场。爬上来吧,然后在至高的战场迎接你的败北。”
克洛诺斯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,但他本人却并没有在最底层,他在源心塔顶的平台等待着觉醒者的挑战。
白雪使用自己的身份卡刷过卡槽,启动电梯朝最高层前进。她知道前方或许会有陷阱等着自己,但她习惯用纯粹的力量粉碎一切阴谋诡计。
比白雪先到达最高层的,是风灵安排发射的一台飞行器,拥有拍摄录像功能,希望能够了解克洛诺斯在最高层的平台做着怎样的准备。
但是飞行器螺旋桨的声音怎么可能瞒过克洛诺斯的听力,他眉毛一挑,抬手就是一枚黑弹将飞行器轰了个粉碎。
“还在做垂死挣扎啊。”
克洛诺斯嘴角上扬,露出轻佻的笑容。在这样的战场,胜利的希望只能托付给觉醒者,其他一切骚扰都没有意义。
“天罚白雪,正朝顶端赶来。”
在他的感知中,白雪心武的气息正匀速自下而上靠近,只要再过一分钟就能来到这片战场。
“那么,接下来就看你的表演咯。”
他耸了耸肩膀,他当然不是在自言自语,而是对着唯一的同伴讲话,只是这位同伴的性格过于冷淡,回话的次数总是寥寥无几。
“唉,真是冷淡啊。知道你心情复杂,我就先不打扰了。”
他笑着摇了摇头,背后张开黑色双翼,冲向平台边缘用力一跃,自源心塔顶端跳下。
克洛诺斯将白雪引到源心塔顶端,却将号称天罚的强敌留给同伴独自面对,但也侧面反映,他相信自身同伴的战力,足以应付白雪。
而在另一边,风灵的神情凝重得可怕,飞行器虽然在短时间内被毁,但却切实传回来几秒钟的影像。
影像中是面对着镜头的克洛诺斯,他伸出手指向前快速释放了一枚小型黑弹。
关键是在他身后,还存在一道人影,那道人影背对着镜头坐在源心塔顶端,看不清他的容貌,只能依靠身形判断应该是一位男性。
“难道说……我们的敌人不止一人?”
风灵心声动摇,不愿接受这令人绝望的事实。战斗还没开始,胜利的天平便已经向王权者一方倾倒。
“入侵庭院的王权者,自始至终就是两位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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